倍增效应：培训师培训模式的变革性力量

照片来源于视觉社区/米雷拉·盖尔班（Mirela Gherban）

培训师培训模式是一种教育框架，旨在将学员培养成专业的培训师，使他们有能力将所学知识或技能传授给其所在社区的后续学习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这种方法被制度化并得到普及，主要用于快速动员新的工业劳动力；其指数级影响力对社会部门具有明显的吸引力。当面临的问题大多非常严峻时，直接提供服务永远无法及时满足不断增长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本地的能力建设和培训师培训模式为缩小医疗、教育和其他必要的社会福利方面的差距提供了一条有前景的道路。例如，在我们工作的全球外科领域，获得外科医疗服务的差距有如天堑，有 50 亿人无法获得安全、可负担和及时的外科手术。这个问题过于庞大，无法通过单次手术得以解决。

尽管“培训师培训”模式越来越普遍，一个紧迫的问题依然存在：我们如何衡量培训的影响力？对于所需培训不仅仅是在线学习，还包括需要通过向专家学习并开展实践的领域，这个问题显得尤为重要。例如，对于外科医生、宇航员、飞行员、厨师、裁缝和许多其他领域的学员来说，理论授课对他们的学习非常重要，而实践时间对于熟练掌握相关技艺则更为关键。正如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第一次教我们系鞋带或骑自行车一样，许多外科医生也会永远记住第一次教他们优雅地进行缝合的教练。我们如何开始量化这种影响力？进一步地，我们如何向资助者证明这些项目值得投资？

ReSurge International是一家全球卫生非营利组织，以在中低收入国家建设外科手术能力为使命，组织的发展历程让我们认识到培训的变革性影响力。20世纪90年代，我们开始从当时标准的飞入式方法（fly-in approach）转变为以培训当地医疗专业人员与能力建设为中心的更具可持续性的模式。非营利部门的许多人对培训师培训方法进行了类似的投资，因为他们直觉地知道，这种模式将比一次性的服务提供模式产生更深远的影响力。这种转变在 ReSurge确实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在尼泊尔，我们培训了该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整形外科医生，他现在已经建立了一家专门治疗烧伤和开展整形手术的医院。现在，加德满都的基尔蒂布尔医院（Kirtipur Hospital）拥有14名全职专业整形和重建外科医生，6间手术室，以及一个全职住院医师培训与专科奖学金项目，还接收了多名国际学员。仅在去年，该团队就完成了1200多例整形和重建外科手术，收治了近800名急性烧伤患者，并为尼泊尔77个地区中75个地区的患者提供了治疗。每培训一名当地一流的外科医生，使其再培训其他人，这样做的意义远远超过了一次性支付一台手术费用的影响力。

这些数字让培训的投资回报显而易见。我们从医疗志愿者的偶发外出行医，在几周内治疗50至80名患者，转变为当地外科医生提供培训的长期投资，这些外科医生将在一生中每年治疗 300至500名患者，并产生倍增效应（multiplier effect）。正如ReSurge的医疗顾问、斯坦福大学重建外科主任詹姆斯·张（James Chang）博士喜欢说的那样，“我们不仅仅是授人以渔，我们还在建立‘捕鱼学院’”。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培训是最有效的途径，但我们的资助者仍要求提供切实的证据，以证明这种新模式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力。他们希望量化这种“倍增效应”。通过培训一名外科医生并让他继续培训其他外科医生，我们到底对世界产生了什么影响力？我们可以合理地宣称取得了哪些成果，以及这些成果在何种情况下会被减弱？

为了找到量化这种培训效果的方法，我们进行了一次文献研究，评估了48份关于外科培训效果的影响力报告。然而，这些论文的重点都集中在某种特定的技术、培训内容或患者体验上，对于采用“培训师培训”模式会对患者产生哪些普遍的影响这一问题并未做出解答 。

我们深信，可以从其他既需要理论教学又需要实践训练的行业中获得启示，而非仅需要在线或基于讲座学习的行业，因此我们探索了其他各行各业的潜在模式或方法，以量化培训的影响力。我们咨询了裁缝、刑法律师、音乐家，甚至军事飞行员，看看他们是否有成熟的方法。我们发现了各个领域都存在的缺口，即缺乏衡量培训的长期、多代影响力的成熟框架。一位美国海军负责航空培训的受访者表示：“我们有正规的渠道、培训方法和一系列场所，能够把这些重要的新兴技能传授给新一代飞行员，但我们没有办法衡量这些渠道的可归因影响（attributable impact）。” 这项研究在同类研究中尚属首次。

▍史无前例的模型

这促使我们开发了一个模型，以评估外科培训对两代参训者实施手术次数的影响。我们将外科医生培训的影响定义为与该外科医生相关的终身病例数，并延伸至连续两“代”参训者。我们决定只计算两代人的影响，因为由专家培训师指导后的每一代，其影响力会逐渐减弱，所以我们选择了保守的做法。在外科培训中，当医生A培训医生B，医生B继续成为培训师时，她肯定会将外科医生A的实践经验传授给她的学员。但是，外科医生B在从业过程中会受到多位外科医生的指导和影响，进而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因此，我们认为不能继续计算外科医生A对第二代医生的影响。

随后，我们对高、中、低收入国家的外科医生进行了定量调查。外科医生提供了他们每年治疗的病例数、为他们提供教学的培训师人数，以及他们预计未来将培训的学员人数。

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第一代培训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力，并在第二代培训中该影响力放大了数倍——这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倍增效应”。这对中低收入国家的参训医生的影响尤其大，因为这些国家可能只有一名整形和重建外科医生为整个国家服务。相比之下，在高收入国家接受医学培训期间，参训医生可能会受益于50多位培训师的知识和技术。2014年，乌干达全国3600万人口中仅有3名整形外科医生，赞比亚2000万人口中仅有1名整形外科医生。鉴于这种短缺，在低收入国家培训一名外科医生，培训师可能会产生巨大的潜在影响力——我们现在已经成功地量化了这种潜力。

通过这一模型，我们估计，在一个中低收入国家，一名整形外科医生在其职业生涯中预计将直接治疗10000名患者。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如果这名外科医生发展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培训师，那么他们的影响力可能会扩展到与两代医生相关的40多万名患者。

必须承认，虽然我们的模型预测了潜在的影响力，但它并不直接与实际的手术数量相对应。通过提高当地外科医生队伍的能力，我们解决了全球外科手术缺口中的一个问题。然而，在获得医疗服务方面仍存在许多其他障碍，特别是在中低收入国家；这些障碍包括，经济上的，如手术费用；地理位置上的，如是否配备相关设施和训练有素的专业医生；性别平等上的，包括意识、耻辱感和文化规范；以及医院基础设施上的，是否有充足的医疗用品、药物和设备。

研究中另一个有趣的发现是，与高收入国家相比，培训师培训模式在中低收入国家的影响力更大；这是因为在高收入国家，医生们有可向之学习的专家培训师。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每1000万人中只有一名整形和重建外科医生，而在布隆迪等一些国家，仍然没有此类医生。因此，如果没有可向之学习的专家培训师，意味着该国的第一位培训师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力。我们的目标是扩大专业人员队伍，使专家培训师在这些地区的深远影响与美国培训师的影响相媲美。

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所有外科医生都能达到这样的影响力；我们的模型特别考虑了那些晋升为专家培训师的外科医生。此外，随着这些国家培训师人数的增加，他们的个人影响力可能会下降，这是一个积极的发展信号，因为这代表着覆盖面更广泛的医疗服务和全面的成功。

自本研究报告发布以来，我们看到了来自其他主要的全球健康组织的兴趣。我们也担心模型的使用方式，特别是如果数值较高的影响力数字被滥用于代表实际影响而非潜在影响。不过，由于这是首次开展此类量化评估，我们很高兴能够与整个社会部门分享我们对直觉进行验证后的发现，即在当地生态系统中对人力资本和教育进行培训和投资能推动正向社会变化。

诚然，许多资助者希望看到他们投资的年度回报。我们试图说服资助者认识到对这些专家培训师进行深入、长期投资的价值，这对当地的能力建设至关重要。衡量这项工作的影响力比单纯计算受益人数更为复杂，因为真正的影响力在于所提供培训的深度。重要的是要明白，通过培训师培训模式进行能力建设是一代人的努力，对于缩小服务中的巨大差距和加强系统至关重要。

鉴于缺乏其他量化培训影响力的模型，对于希望更好地了解其培训模式对世界产生的影响力的组织来说，这一新模型的意义重大。不仅外科和医疗类非营利组织可以直接将其变量代入我们的模型，这一总体概念也可应用于任何行业，并代入其特定的变量。我们咨询了其他基金会和外科专业组织，他们都希望将这一模型应用到自己的工作中。到目前为止，在将其直接应用于其他外科专业的过程中，这些变量很容易互换。例如，白内障手术是一项改变生活的专业手术，许多非营利组织都在低收入国家开展这项工作，我们发现，在将我们的模型应用到他们的工作中时，我们甚至可以简化一些变量。我们的模型着眼于整形和重建手术的不同领域，使用了八个常见的指标案例，而白内障手术机构只需要代入一种手术类型的数据。在其他外科专科或非医疗领域，以及在高收入国家与中低收入国家的不同环境下，另一个常见变量必定发生变化，即成为培训大师的受训人员的流失率更高或更低；这也是一个在模型中易于更新的变量，但需多加考虑。

对于ReSurge International而言，这项研究加强了我们变革理论的基础，即通过当地培训项目提高手术能力对于任何长期的全球卫生倡议都至关重要。我们将利用这些数据来推动工作，并继续调整和创新，同时向捐赠者和机构证明，我们可以通过投资于长期培训来提高外科手术能力，从而消除外科疾病未得到充分救治的负担。

我们希望世界各地的其他组织与跨学科团队也能利用这一模式，为那些在社区或手术台上开创美好未来的教师和培训师提供宣传与支持。我们对与我们合作的教师和培训师深怀感激之情，因为他们为我们带来了可以量化的影响力和无法被量化的无形影响。

安娜·桑托斯是 ReSurge International 的首席营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