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新加坡调查洗钱案对高净值人士的影响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家族企业杂志CFBR Author 张言非 高慧云
2023年8月，新加坡破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洗钱案。新加坡警方逮捕了10名涉案外国人，另有12人接受调查，8人在逃。涉案人士涵盖了亲属、情侣和合伙人，涉嫌在境外进行非法赌博和网络诈骗，并因涉嫌洗钱、诈骗、线上赌博和伪造文件等罪行被捕。警方缴获了大约价值10亿新元的涉案资产。截至2023年10月3日，涉案金额已超过28亿新元，警方对152处涉案房地产发出了禁止处置令。
10名犯罪嫌疑人涉及非法赌博、网站诈骗以及在新加坡境内洗钱。他们利用伪造文件，将非法收入通过银行转入新加坡，并通过各种方式洗白。这些嫌疑人都是中国福建人，有些已被中国警方通缉。他们持有多国护照，能在新加坡境内外自由活动。此案引发了连锁反应，如慈善机构收到嫌疑人的捐款，金融机构面临财务风险。新加坡将成立跨部门委员会重新审查反洗钱制度，从多个角度进行审查，以防止公司结构被滥用、促进金融机构合作、提高洗钱检测能力等。
一
洗钱案嫌疑人可能面临的刑事处罚
新加坡并未针对反洗钱进行专项立法，而是在1992年的《贪污、贩毒和其他严重犯罪（没收犯罪所得）法》［Corruption, Drug Trafficking and Other Serious Crimes（Confiscation of Benefits）Act1992，CDSA］中制定了相关法律规定。这部法律明确了政府在反洗钱领域的职责，并设定了防止洗钱的规则，包括报告程序和具体刑罚。CDSA第53（1）和54（1）条将自洗钱行为（即获取、占有、使用、隐瞒、掩饰或转移被告人的非法所得）规定为犯罪，第53（2）和54（2）条将清洗他人的刑事利益的行为（即被告人明知或有合理理由相信该财产是他人非法所得，仍旧获取、占有、使用、隐瞒、掩饰或转移该非法所得）规定为犯罪。CDSA第55条与中国刑法中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类似，即如果被告人无法明确财产的合法来源，占有或使用任何可能被合理怀疑为违法所得的财产将被定罪。此外，CDSA第50条和第51条将协助他人保留其违法所得也规定为刑事犯罪。
根据CDSA的规定，洗钱罪的上游犯罪非常广泛，包括“毒品交易”和“严重犯罪”。其中，“毒品交易”是指CDSA附表一所列罪行以及教唆此类罪行，包括“外国毒品交易犯罪”，即违反外国相关法律且若在新加坡发生将构成毒品交易罪的行为。“严重犯罪”是指构成“严重犯罪”或“外国严重犯罪”的任何行为，其中，“严重犯罪”是指CDSA附表二中所列罪行，“外国严重犯罪”是指违反外国相关法律且若在新加坡发生将构成“严重犯罪”的行为，包括贿赂、欺诈、背信犯罪（criminal breach of trust）、伪造、盗窃、抢劫、逃税等。
在上述洗钱案中，10名犯罪嫌疑人被控在境外进行非法赌博和网络诈骗犯罪活动。虽未在新加坡境内发生，但这些行为依然构成CDSA规定的“外国严重犯罪”。因此，这些嫌疑人利用非法赌博和网络诈骗犯罪得到的非法所得在新加坡进行洗钱活动，应受到CDSA反洗钱法规的约束。若洗钱行为得到充分证实，他们将在新加坡被指控洗钱罪。据媒体报道，除了这10名犯罪嫌疑人外，也有新加坡本地人士参与了协助行为，比如担任犯罪嫌疑人公司的秘书、股东、董事，或者代为购买和持有房产等。一旦证实这些本地人士知道或有理由知道开设公司或购买房产的财产来源为非法所得，他们也将构成CDSA第54（2）条规定的清洗他人的刑事利益的犯罪行为。根据CDSA的规定，个人犯洗钱罪的将面临最高十年的监禁或最高五十万新元的罚款，甚至二者并罚。非个人犯洗钱罪的将面临最高一百万新元的罚款或犯罪行为利益价值的两倍，以较高者为准。
二
案件对中国高净值人士会有什么影响？
新加坡反洗钱的行动并不是针对中国公民。有关当地和国际新闻媒体猜测此次行动是应中国要求进行的说法，新加坡当局已经进行了否认，称这“完全不真实”。新加坡是一个多元民族的国家，对于民族歧视问题持有严肃态度，也在社会各个层面实行了反歧视的措施。然而，对于与新加坡有密切往来的中国高净值人士，他们在开户、签证申请、公司注册、不动产购买等方面，仍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一定影响。
1. 开户难度增加：洗钱案的嫌疑人持有新加坡的工作准证（Employment Pass，EP）及各国护照，他们伪造开户文件，顺利在多家新加坡银行开立了上百个账户。但案件引发关注后，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已要求本地金融机构溯查与案件涉案人员有关的不寻常或可疑交易。新加坡的多家银行也开始采取预防措施，例如加强对原籍中国的海外客户的审查。因此，高净值人士在新加坡银行开户时，可能需要面临更为严格的客户身份识别和尽职调查，开户的审核周期也可能会相应延长。
2. 公司注册及运营监管趋严：此次洗钱案中，10名犯罪嫌疑人在多家公司担任股东和董事，但这些公司基本上都是空壳公司。新加坡当局已表示，将对反洗钱制度进行重新审查，并加强对“挂名”行为、空壳公司等的监管。对于已经或计划在新加坡设立公司的高净值人士来说，公司注册、开户、运营等环节都将面临合规成本上升的问题。
3. 家族办公室税收优惠政策及工作准证审批政策收紧：虽然洗钱案的10名嫌疑人都不是新加坡公民或永久居民，但他们凭借雄厚的资金实力，取得了EP。新加坡议会已经对家族办公室及EP制度提出了质疑，因此，未来这两项政策的审批将会越来越严格。
4. 高价值资产可能受到监管：洗钱案的犯罪嫌疑人购置了大量房产，并委托背景合法的代持人代持房产。新加坡将推出新的监管制度，对房地产买家背景进行更严格的监管。对于拟在新加坡购置房产的高净值人士来说，他们需要提供更加充分的证据来证明购房资金的来源合法性。此外，由于洗钱案的嫌疑人持有了大量的高价值资产或奢侈品，高净值人士持有的豪华汽车和箱包等高价值资产也可能被纳入反洗钱的监管范围。
本文详见于【《家族企业》杂志2023年12月刊】 未经本刊授权，不得转载；经本刊授权转载的，请注明来源。）
作者简介
张言非
资深律师
张言非律师为南开大学法学学士、法律硕士、国际反洗钱师（ICAP）、STEP（国际信托与资产规划学会） Affiliate会员，执业领域为家族财富管理、信托、银行、资产管理、资产证券化业务，曾为境内多家金融机构及高净值家族提供家族治理机制顶层规划、家族办公室&家族信托方案设计、家族宪章及信托文件起草等法律服务；曾为多家境内多家金融机构提供资产管理、尽职调查、法律咨询、文书审查等法律服务。
作者简介
高慧云
高级税法顾问
税法教授
高慧云律师为法律硕士、税法教授。为多家商业银行、信托公司、各类基金提供投融资、并购重组等业务的税务法律服务，为多家家族企业及高净值人士海外投资与离岸业务提供国际税法服务支持，擅长家族企业及家族成员税务身份筹划；投资移民、家族信托的海外税收筹划业务。曾为私募投资基金公司提供境内基金、离岸基金投资架构设计税务顾问；为中国企业面向非洲投资提供税务法律顾问。在法律研究方面，合著有《家族信托：法理与案例精析》、主编《金融创新业务的税收筹划》等，并经常为《家族企业》、《清华金融评论》、《财智生活》等刊物写稿。在财富管理法律领域，接受过多家媒体的采访，如21世纪经济报道、中国经营报、法制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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